凰家看台中国球员,斩获了地球上最偏僻的冠军
凤凰网原创|在偏远的瓦努阿图群岛,周通成了第一个收获大洋洲冠军的中国球员。 当地小球迷簇拥着中国球员周通 口述 周通 整理 梁二 我是在从瓦努阿图共和国的维拉港飞悉尼的回程旅途上跟你聊这些的。我们要花4个小时飞悉尼,在悉尼候机4个小时,再花4个小时从悉尼飞奥克兰。我和队友带着奥克兰城俱乐部历史上第11座大洋洲冠军联赛奖杯和年底世俱杯的参赛资格回去了。 不要以为没人关注这个“偏远赛事”,你现在若在谷歌上搜我们俱乐部的名字,页面上自动放蓝绿色的烟花,这是谷歌在向我们祝贺呢。 当然冠军赢得不轻松。(5月27日)决赛对手是斐济的苏瓦FC,没有想象中那么弱,我们90分钟才扳平比分。 我很高兴,听说这是中国球员第一次拿到大洋洲冠军。大洋洲冠军,不是南极洲冠军,这个冠军可是正儿八经的哈哈哈。 我看国内网上有段子说,“中国球员赢得过欧冠冠军、亚冠冠军、大洋洲冠军、南美解放者杯冠军,就差非洲冠军和中北美洲冠军了。”我知道这玩笑话,说实话,大洋洲冠军肯定没法跟那些冠军相比,但对我而言,这是一次满载而归。 奥克兰城全队庆祝夺冠 有些队友可能已经习惯了在南太平洋的这种飞行生活,但对我来说一切都很新鲜。除了赢得奖杯,更重要的还有见识。至少此刻,比起展望世俱杯的画面(不少队友都很兴奋地说我们可能跟C罗的利雅得胜利队交手),我更愿意回味在瓦努阿图群岛踢比赛的经历,这可不是每个球员都能感受到的。 大洋洲冠军联赛决赛圈有8支球队参加,分两个组,我们分在A组,另外三个对手分别是所罗门勇士队(Solomon warriors)、斐济的苏瓦队(Suva FC)、美属萨摩亚的卢佩奥莱苏阿加队(Lupe Ole Soaga SC)。B组则有法属新喀里多尼亚的迪迦体育(Tiga Sport)、瓦努阿图的艾法拉黑鸟队(Ifira Black Bird)、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赫卡里联队(Hekari United FC)以及塔西提的皮莱队(AS Pirae)—— 没错,就是“塔西提球王”宫磊宫指导效力过的那支皮莱队。宫指导效力的时候那支皮莱队很强,但那几年大洋洲冠军联赛好像刚好停办了,宫指导错过了这项赛事。 我们虽然是去年的新西兰联赛冠军,但不能直接晋级决赛圈,要先跟去年的联赛亚军惠灵顿奥林匹克队踢两回合的预算赛。我们客场1比1平了,主场赢了个5比3,才有资格晋级决赛圈,然后跟那些来自南太平洋不同岛国的班霸球队交手。 瓦努阿图在地图上的位置 瓦努阿图这个岛国,人口大概30万人左右,属于美拉尼西亚群岛。我们A组的比赛在瓦努阿图群岛北部桑托岛的卢甘维尔进行,一个只有2万人口的全国第二大城市,离南部岛屿的首都维拉港大概是40分钟左右的航程。 因为交通不太方便,瓦努阿图政府特意给我们A组的4支参赛队包了一辆飞机,让我们从维拉港飞到卢甘维尔。下了飞机后,我发现岛上没有大巴车。我们队是分3批人坐了3辆丰田面包车去的酒店,车很旧,我们问师傅这面包车开了多久了,师傅说不知道多少年了,但已经开了50万公里了…… 瓦努阿图群岛上,几乎看不到比三层楼更高的房子。比赛如果放在新西兰,硬件条件肯定不一样。但大洋洲足协希望这些岛国可以轮番举办大洋洲冠军联赛,以此激发各岛国对足球的热情,促进岛国之间的民间交流。置身其间,我很能感受到这个比赛的意义。 卢甘维尔体育场只有主席台一面有临时看台,另外三面观众要么坐地上看,要么站着看,反正围成了一圈,有点像我们国内的民间赛事现场,像贵州的村BA吧。 很多观众在屋顶看比赛 生活在瓦努阿图的基本上是原住民,他们看比赛主要是看热闹,但很投入,还会爬到树上和屋顶上看,但没有什么倾向性。 别以为这个比赛是免费观看,真不是,要坐到看台上去看的话,门票瓦努阿图币折合美金,大概是5美元一张,他们要买票的。我们第一场小组赛就有5000多人来看。 这个赛事赛程很紧密,三天一场,但我们还是抽空去了当地的小学跟孩子们做互动。岛上的孩子们也爱踢球,他们经常在水泥地上穿拖鞋踢球。俱乐部会送去一些足球装备,孩子们则给我们准备了他们自己家里编织的那种蒲扇作为回赠的礼物。这扇子其实还挺管用的。瓦努阿图离赤道也不远了,湿热,基本上天天都在下雨。这扇子扇起来还挺凉快。 小组赛第一场我停赛没上,球队3比0轻松拿下所罗门勇士。小组赛第二场,就是我们后来在决赛遇到的对手,斐济的苏瓦,我们又赢了3比1,提前小组出线。到了第三场,对手是美属萨摩亚的卢佩奥莱苏阿加,结果他们临时弃权了。他们前两场都输了,已经没有出线希望,而且他们踢完两场之后伤了太多人,所以弃权了。美属萨摩亚只有199平方公里,整个国家陆地面积还不到北京朝阳区的一半,只有6万人口。或许这个比赛强度对他们来讲太大了吧。 全队挤旧面包车去酒店和训练场 到了半决赛和决赛,我们回到维拉港的“新鲜水体育场”,还是老面包车接送我们穿梭于酒店、训练场。这个体育场有两面看台,比北部岛上那个正规一点,但草皮差了很多。毕竟已经连续踢了好几场,还总是下雨。我在中国国内踢了那么多年联赛,好像没有踢过这么差的菜地,坑坑洼洼,还有水。 半决赛之前还在酒店碰到援助瓦努阿图的中国医疗队了,他们够辛苦的,跑到这么远到这么闭塞的地方来,我想他们在这里工作的环境跟在国内没法比,但他们也见识了世界的参差不齐,跟我来这里踢比赛一样。 不要看奥克兰城之前拿了10个大洋洲冠军就觉得比赛很容易,真不是。我们这晋级之路也挺惊险。半决赛我们踢东道主球队艾法拉黑鸟,上半场我们0比1落后,中场休息时我被换上场。第60分钟我们又再丢一球,2球落后。东道主的威力我是见识了。直到第90分钟补时阶段我们才绝平对手,把比赛拖入加时,再耗到点球大战。 点球大战前,教练问我们谁愿意罚,我说我可以,他就让我第二个罚。说实话我心里有点紧张,毕竟这是洲际赛事的半决赛,关乎到俱乐部这个赛季能不能算成功。我又是新加盟的球员,更怕罚丢。 我还记得我站在罚球点,东道主球迷围着一圈,嘘声之大我听得清清楚楚。好在技术上我还比较冷静,踢的时候用节奏的变化停顿了一下,让守门员扑了个反方向。进了这个点球后我是大大松了一口气的。 到了决赛,面对小组赛赢过的对手斐济苏瓦队,我们又是第90分钟才追平,加时赛才赢下比赛。这次夺冠的经历确实坎坷(草皮质量不好可能是很重要的原因,我们队不太习惯)。我记得半决赛和决赛的数据统计,球队11人次人均跑动距离超过1.5万米,这个强度比我想象中要高,大家都觉得特别累。 夺冠后大合影 大洋洲冠军联赛看起来是水平最低的洲际联赛,但也不要小看这些俱乐部的底蕴。参加完这次比赛我才知道苏瓦俱乐部1905年就成立了,已经118岁。瓦努阿图当地的艾法拉黑鸟成立于1918年,也105年了。我们宫指导效力过的塔西提的皮莱队是上世纪20年代就成立的,也快100年了。 客观来讲,大洋洲是国际足联平均排名最低的地区,这里离顶尖的足球有很遥的距离,各岛联赛的职业性跟中超联赛比可能都有差距。这些偏远的岛国相对狭小、封闭、落后,但我又能感觉到足球文化在这些零星的南太平洋小岛上生生不息,并一直在以非常草根的方式融入了当地的生活、影响着当地土著居民。 飞离维拉港时候我又想到了那支中国医疗队,他们也说,能来这么远的地方做援助其实是开阔了人生,让医者仁心惠及更远。而我所踢的体育比赛,我现在有一种过往并不容易意识到的感受:或许体育的意义没有医疗队那么实在,但对一些人而言,体育是联动他们和外部世界的一种重要方式。 周通晒冠军奖牌 我能感受到,足球让这些散落的岛屿看起来更不像是孤岛。我们平时谈到足球,好像习惯了苦大仇深、习惯了剑拔弩张,习惯了钻入胜负的牛角尖,而往往忽略足球这项伟大的运动在这个层面的意义,对吧。 为了踢大洋洲冠军联赛,我们的国内联赛延期了两场。回到新西兰,我们要见缝插针地把比赛补回来。我现在希望能把新西兰联赛冠军也拿到手,这样明年还会有机会去踢大洋洲冠军联赛,或许是在一个更小更偏的岛国呢。 |